教師不可替代,人工教育是助教。
過去幾十年來,令人興奮的教育創(chuàng)新層出不窮,但大部分都未曾對教育行業(yè)產生真正的影響。當人工智能席卷教育行業(yè),教育工作者們準備好了嗎?
可汗學院創(chuàng)始人薩爾曼·可汗在他的新書《教育新語》中陳述了這樣一個觀點:人工智能將從根本上改變教育系統(tǒng),開創(chuàng)一個人人都能獲得世界一流教育的未來。
在他看來,人工智能可能已經改變了一切,但現代教育的歷史也不過 200 年的時間。成功的策略不是抵制,而是適應。
實際上,早在2012年,薩爾曼·可汗曾出版過一本名為《教育觀》(The One World Schoolhouse: Education Reimagined )的圖書,這是一本深刻洞察教育本質與孩子學習特點的著作,幫助讀者培養(yǎng)孩子面向未來的教育理念,以科學的方式提升孩子的學習能力。而今,這本書也在中國出版。
在《教育觀》一書中,薩爾曼·可汗介紹了可汗學院的創(chuàng)辦過程,他最初是一位前工程師和對沖基金經理,后因為正在努力學習代數的侄女而開設在線輔導課程,現在,可汗學院成為全球最大的非營利教育機構,服務了超過1.5億學員。比爾·蓋茨稱贊薩爾曼·可汗是“整合技術和學習的真正先驅”。據了解,早期蓋茨和孩子研究數學問題就用到了可汗學院。
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薩爾曼·可汗還創(chuàng)辦了Schoolhouse.world平臺,連接了來自世界各地有資質的志愿者導師,給有需求的學生提供實時輔導服務,這些志愿者通常是高中生。有需求的學生可以登錄平臺選擇相應的輔導課程,志愿者通過視頻會議的形式提供1對1或小組免費輔導。
在《教育觀》中,薩爾曼·可汗提出“現在(2012年)正處于一個歷史上最重要的拐點的早期階段:信息革命早期。在這場變革中,變革的步伐如此之快,以至于深刻的創(chuàng)造力和分析性思維不再是可有可無的技能,也不再是只有社會精英才具備的優(yōu)勢,而是成了每個人必備的生存技能。”
整本書結合可汗學院的成功經驗,詳述了傳統(tǒng)教育模式的弊端,并提出了科學的教育理念:通過理解學生的天性和學習方式,利用現代科技工具,打造適合每個孩子的學習環(huán)境,從而激發(fā)他們好學的天性,增強主動性,提高理解力和培養(yǎng)創(chuàng)造性思維。
彼時,薩爾曼·可汗就篤定:“技術會讓課堂更加人性化、教師更加重要。”
在《教育新語》中,薩爾曼·可汗此前的觀點得到進一步驗證。他說:“在大語言模型世界里,沒有什么工作比教學更安全了。教師不僅是不可替代的,而且人工智能將支持教師,讓他們能夠做更多自己喜歡的事情,從加深與學生的個人聯系到開發(fā)豐富多彩的創(chuàng)造性課程……也就是說,人工智能才是助教。”
在ChatGPT“大殺四方”之前,薩爾曼·可汗就已經接受了OpenAI聯合創(chuàng)始人山姆·奧特曼的邀請,成為世界上首批GPT-4測試者,深度體驗了人工智能與教育的全方位融合,并開發(fā)了可汗學院的人工智能助手Khanmigo。
在這本新書里,薩爾曼·可汗不僅分析了人工智能在個性化學習、課程設計、學生評估和教育公平性方面的應用,還探討了人工智能技術如何幫助教育工作者更好地理解學生需求,從而設計出更具吸引力和效果的教學方法。此外,他還著重討論了人工智能技術對家庭教育的影響,指導家長如何在家庭環(huán)境中應用人工智能工具,更好引導孩子學習,培養(yǎng)孩子自主學習的能力。
以下為《教育新語》節(jié)選:
01
減輕教師的教學壓力
2017 年,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登上了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科學節(jié)之一——英國科學節(jié)的舞臺。著名教育家和歷史學家安東尼 · 塞爾登凝視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研究人員,他宣稱,到 2027 年,教師將由人工智能而不是人類來擔任。他說,即將到來的技術將迫使教師扮演課堂助手的角色,而技術將成為知識的傳播者。他表示,很快,每個人都將擁有最好的教師和完全個性化的教育體驗。這個軟件將伴隨你的整個教育旅程,并且會根據每個學習者的進度來調整速度。
他對觀眾說:“這超越了我們在工業(yè)革命期間及之后看到的任何新技術,這些是適應個體的自適應機器。它們會傾聽學習者的聲音,讀懂他們的表情,并像天才教師一樣研究他們。
我認同塞爾登的觀點,個性化學習是我們應該努力追求的目標,而人工智能將在其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然而,我完全不同意他的預測,即這項技術將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人類教師的重要性。實際上, 情況可能正好相反。
教學是一種藝術形式,它需要多年的實踐和奉獻才能掌握。自然,一些教師對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這樣的工具來幫助他們教學感到緊張。人們很自然地擔心,過于依賴技術可能會降低師生之間人際互動和人際關系的重要性。如果發(fā)生這種情況,可能會進一步降低學習體驗的人情味,最終會損害學生的學習和成長能力。有了這些人工智能工具,一些人可能會擔心,學生將能夠在不需要與指導者(無論是人類教師、導師還是家長)互動的情況下獲得問題的答案。令人擔憂的是,這將導致教師們覺得課堂上不再需要他們了——這對那些畢生致力于教學的人來說是一個可怕的想法。教學是一項必不可少的職業(yè),對有能力、有激情的教師的需求從未減少。歸根結底,教育工作者最大的恐懼是塞爾登設想的世界,一個只需要人工智能而不需要人類教師的世界。
這種有用和有害技術之間的對立可以追溯到 1960 年代初計算機科學家道格拉斯 · 恩格爾巴特的工作,他被眾人所熟知可能是他創(chuàng)造了計算機鼠標。其他人知道他是因為他在交互式計算和計算機網絡方面的開創(chuàng)性工作。恩格爾巴特認為,人們將利用技術來增強自己的能力,就像拖拉機減輕了農民的工作量一樣。他預測說,我們將利用這些機器來幫助我們更快、更智能、更好地工作。隨著大語言模型驗證了恩格爾巴特和塞爾登的預測,未來我們是會使用人工智能來增強我們的能力,還是讓它取代人類,讓人類覺得自己無關緊要?
讓我再直截了當地說一遍:在大語言模型世界里,沒有什么工作比教學更安全了。教師不僅是不可替代的,而且人工智能將支持教師,讓他們能夠做更多自己喜歡的事情,從加深與學生的個人聯系到開發(fā)豐富多彩的創(chuàng)造性課程。和塞爾登一樣,我對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作用持樂觀態(tài)度。然而,我不同意他的觀點的地方在于人工智能在課堂上扮演的角色。我不相信機器會把教師貶為助教。相反,人工智能才是助教。
盡管如此,我覺得對新技術保持一點謹慎是很自然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將帶來一些重大變化,從學生作業(yè)的性質到教師的教學方式。應對這些變化需要一點智識勇氣。
教師應該如何克服這種恐懼,接受即將到來的行業(yè)變化呢?
沃頓商學院的伊桑 · 莫里克告訴我:“由于有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教師們現在必須做三個調整。”
第一個調整是,教師必須對學生有更高的期望。“在教學方面,你將不得不進行調整,而這種調 整對每個教師來說都是不同的。一些教師將改變他們布置作業(yè)的方式,比如讓學生在課堂上寫作以防止作弊。另一些則會讓學生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來完成更復雜的項目,如果沒有大語言模型的資源,這些項目在課堂上是不可能實施的。不管是哪種情況,現在教師對學生作業(yè)的期望都比以前高了很多。”例如,當學生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來寫論文時,他們論文的質量就會提高,就像文字處理器的出現讓教師期望他們的學生能創(chuàng)作出漂亮的、格式化的、深思熟慮的論文一樣,而這是打字機所不允許的。
教師的第二個調整可能有點違反直覺。莫里克鼓勵教師進一步將人工智能融入課堂作業(yè)。他說:“人工智能應成為學生的隊友。”莫里克要求他的學生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來審查和評判他們的作品,并提供可操作的反饋。學生在提交作業(yè)之前必須先做一次預演。如果學生能想象到項目會如何失敗,項目就能更好地成功,這將讓學生在莫里克看到他們的作品之前就能反思并解決這些問題,那么項目就更有可能成功。
至于第三個教學調整——也是最大的一個——涉及翻轉所有的課堂。
他說:“當我有了ChatGPT這樣的工具,可以進行真正令人驚嘆的遠程培訓時,講課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我對翻轉課堂略知一二。在我2011年的TED演講中,我提到過翻轉課堂。即使在那時,世界各地的教師就都在給我發(fā)電子郵件,告訴我因為可汗學院視頻的存在,他們覺得上課不再是一種很好的時間利用方式。如果孩子們能夠按照自己的時間和節(jié)奏,以點播視頻的形式獲得微課程,那么課堂時間就可以用于蘇格拉底式對話、合作完成作業(yè)和為學生作業(yè)提供支持?;旧?,現在的講課都是在家里進行的,而“家庭作業(yè)”現在可以在互動性更強的課堂環(huán)境中進行。
“很多東西都被 ChatGPT 毀掉了,其中有些是好東西。”莫里克告訴我,“兩千年來,我們教導學生的一些方法很有效。我們已經很擅長講課,也很擅長布置家庭作業(yè)。但你要記住,生成式人工智能也會讓教師的生活更輕松。
02
人工智能助教的黎明
當下,全球教師面臨著巨大的挑戰(zhàn)。如今,將人工智能助教集成到我們的平臺后,我們的團隊了解到,大語言模型實際上可以使教學成為一個更具可持續(xù)性的職業(yè)。
想象一下,當地學區(qū)突然發(fā)現了數億美元,并利用這筆資金為每位教師提供三位聰明的助教,為他們的課堂提供支持。這些助教將幫助制訂課程計劃和標準,批改論文,撰寫進度報告,與教師一起即興授課并為學生提供支持。地球上的每個教師都會抓住這個機會。這些助教不僅不會威脅到教學工作,反而能使教學工作變得更可持續(xù)、更愉快。最重要的是,這些助教將幫助數百萬學生加快學習進度,為大學、職業(yè)和生活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不幸的是,社會沒有足夠的資源給每個教師配備三個人類助教。然而,好消息是,我們現在能夠為教育工作者提供具有同等能力的人工智能。在某些方面,人工智能所能完成的將超越人類助教。這些人工智能助教全天候待命,并與教室里的每個學生進行一對一輔導。他們還可以積極主動地吸引學生并讓學生承擔一定的責任。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完成教學中涉及的所有繁重工作——編寫規(guī)則、向學生提供論文反饋以及為家長起草學生課業(yè)進展報告。
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為教育工作者提供新的最佳實踐、教學技能以及洞察學生的學習差距。識別一群學生的問題并提供相應的教案供教師使用,或者監(jiān)控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并向教師發(fā)送實時的進度更新,這些對人工智能助教來說并不困難。它甚至有能力為那些在職業(yè)倦怠中掙扎的教師充當顧問。這些功能正變得越來越普遍,并且在適當的限制下可以非常強大。
幾十年來,教育界一直主張,教育的最佳實踐是差異化和主動學習。差異化是指不同的學生需要不同的學習方法,也就是塞爾登所講的個性化。主動學習是指,當學生被動地聽講時,他們對知識的掌握并不深刻,而只有當他們積極地參與討論、游戲、項目和解決問題時,他們才能學得更深更透。許多新教師都渴望做到這一點,但很快就發(fā)現,在一個 30 人的班級里,這些理想是很難實現的。少數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教師是因為他們花了無數時間來調整教學計劃和創(chuàng)建個性化問題集。生成式人工智能助教可以通過更全面地回答細致入微的問題來為學生提供支持。從教師的角度來看,人工智能帶來的最大改變可能是它可以在幾分鐘內幫助制定課程計劃。
人工智能將教育工作者從經常占用他們時間的行政工作中解放出來,為教師騰出了時間和資源。教師可以在 Khanmigo 上輸入“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制作九年級教案”的提示。在幾秒鐘內,Khanmigo 就創(chuàng)建了一個課堂目標和一個六課時的教學計劃,其中包括對重大事件和戰(zhàn)斗的討論,對二戰(zhàn)期間發(fā)揮關鍵作用的重要人物的介紹,以及他們的意識形態(tài)、戰(zhàn)略和對戰(zhàn)爭的貢獻,同時審視他們的影響和遺產。
在此基礎上,教師可以進一步完善教學計劃,或者要求人工智能通過快速調查開始課程,使教學計劃更加精彩。
如果一位新教師需要一些額外的信息或背景,他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提示:“你能幫我寫一個關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凡爾賽和約》的歷史影響的教案嗎?”過了一會兒,平臺回復了一個教案。它甚至為教師提供了一些技巧,使課堂更具互動性,比如增加更多的細節(jié)、例子和逸事。
假設家鄉(xiāng)球隊剛剛贏得了世界職業(yè)棒球大賽,那天學生們整日談論的只有這件事。教師給 Khanmigo 的提示是:“你能做一個和棒球有關的教案嗎?”機器人可以在幾秒鐘內生成教師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做出的教案。Khanmigo 回答說:“當然 ! 這是九年級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教案的更新版本,其中包含了棒球 !”
新的教案有一節(jié)專門探索棒球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包括介紹“士氣”的概念和體育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討論棒球是如何受到戰(zhàn)爭影響的以及軍事棒球聯盟的形成。它建議教案探討在軍隊服役的棒球運動員的經歷,如泰德 · 威廉姆斯和喬 · 迪馬吉奧。它還建議了解電影《她們自己的聯盟》中描繪的全美女子職業(yè)棒球聯盟。
也許教師需要一個具體的例子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解釋導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復雜性。教師可以花一兩個小時在圖書館或網上查找,也可以直接向人工智能助教求助。在收到提示的幾秒鐘內,Khanmigo 回應道:“這是一個用棒球類比的具體例子。
通過使用這個棒球的類比,教師現在可以很容易地說明貿易失衡、保護主義政策和經濟沖突是如何破壞國家之間的關系,最終導致更嚴重的地緣政治沖突,就像導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復雜經濟因素一樣。
隨著與人工智能的每一次互動,課程變得更加有力和精確。教師可以進一步應用人工智能,要求它根據課程設想一個創(chuàng)新性的學生項目。人工智能助教回答說:“這里有一些想法:創(chuàng)建或找到一個交互式時間線,突出顯示戰(zhàn)爭中的關鍵事件、指揮官和戰(zhàn)役。這將使學生直觀地了解沖突的年代及其對全球的影響?;蛘邽閷W生提供如演講、信件和照片等主要原始資料并以此進行分析和解釋。這將幫助學生培養(yǎng)批判性思維能力,并對歷史背景有更深入的了解。”
人工智能助教帶給教師的好處不僅僅是寫作、創(chuàng)作和設計課程、批改論文以及與家長溝通等計劃性和行政類工作,它還能促進學生之間的課堂交流,為教師提供實時幫助和反饋,以更好地吸引學生,并讓教師知道哪些學生可能最需要他們的關注。
塞爾登讓我們誤以為機器人會接管教學,但現實遠比科幻小說中的描述酷得多。人工智能在教育領域的未來是與技術合作,讓教育變得更好。換句話說,人工智能不是來搶教師的風頭的,它是來幫助教師搶風頭的。它是一架值得信賴的“僚機”,可以解決無聊的問題,激發(fā)創(chuàng)造力,提高課程質量,并幫助教育工作者打造難忘的學習體驗,照亮學生的心靈。
如果做得好,這不僅會給學生帶來美好的體驗,而且它會給許多教育工作者帶來快樂。我并不是說技術本身就能解決招聘和職業(yè)倦怠問題,還有許多其他問題也很重要,比如教師的工資,但我們有義務追求任何能夠讓教師工作得更輕松的事物。
最終,我們發(fā)現對學生來說真正重要的不是技術,而是在課堂上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沒有了教師,你就失去了所有學習的最為關鍵的基礎要素。與塞爾登的預測不同的是,教師們將永遠掌管著他們的課堂,這真是謝天謝地。
03
解決學術作弊的問題
人工智能在中等教育中具有挑戰(zhàn)性和變革性的每一個動態(tài)變化,都會在高等教育中得到凸顯,因為大學生被賦予了更多的獨立性。例如,撰寫論文是高中學習的一部分,但在一些大學文科課程 中,論文占據了學生四年學習內容的大部分。如果ChatGPT生成的寫作在高中是個問題,那么在大學里這個問題就更大了。這個問題并不局限于人文學科,而是適用于任何要求學生設計或創(chuàng)作原創(chuàng)作品的課程。
一個解決方案是大學完全信任學生。許多大學實行誠信守則已經有數十年了。在這些政策下,學生們必須獨立完成作業(yè),從寫論文到在宿舍里參加考試。以斯坦福大學為例,即使教授們想監(jiān)考課堂考試,他們也不被允許,這個制度直到最近才改變。
不幸的是,在大多數情況下,誠信守則實際上會創(chuàng)造出不公正的環(huán)境,讓那些遵守規(guī)則的人感覺自己明顯處于劣勢,而那些作弊的人往往是公開作弊。更糟糕的是,盡管社會壓力使他們不太可能舉報自己的同學,但誠信守則卻給學生們增加了監(jiān)督彼此的負擔。而且當學生舉報作弊時,也往往是各說各的理,難以辨別。
大學里的學生比你想象的更容易作弊。根據2021年《高校情報》“學生之聲”欄目的調查,47%的受訪者認為使用“網站查找考試或家庭作業(yè)的答案”是“可以接受或非??梢越邮?rdquo;的。另一份《高校情報》的報告引用了一名斯坦福大學研究生的話說,作弊已經成為“大學結構的一部分……沒有人尊重目前的誠信守則,包括研究生、教職工和本科生”。
雖然我能理解為什么學生們想要在家庭作業(yè)上尋求幫助,但學生們普遍認為獲得試卷答案是可以接受的,這顯示了學術誠信的嚴重缺失。再加上人工智能工具的突然普及,糟糕的情況會變得更糟。
斯坦福在這方面并非特例。根據 2023年明德學院的一項調查,近2/3的學生表示他們“違反了學校的誠信守則”,其中32%的人表示他們“在考試中作弊”,15%的人表示他們“未經授權使用人工智能工具”。
這些趨勢解釋了為什么在 023—2024學年,斯坦福大學改變了監(jiān)考政策,現在允許教授在學生參加考試時在場。人文與科學學院院長黛布拉 · 薩茲表示 :“本科生因為缺乏責任感而退出了守則。我不怪他們……我認為我們正在看到一種文化的瓦解,在這種文化中,不想作弊的學生處于一種他們覺得不公平的環(huán)境中。”
當然,早在 ChatGPT 出現之前,作弊就影響到了大學論文和學期論文。早在 ChatGPT 公開發(fā)布前三年的 2019 年,《紐約時報》報道了尼日利亞和肯尼亞等國的大學畢業(yè)生以給美國和其他富裕國家的大學生寫論文為生的現象。6 他們通過網絡中介完成這項工作。你只要在網上搜索一下“便宜幫我寫研究論文”,就能看到這些服務在今天是多么普遍。
換句話說,生成式人工智能讓一個已經存在多年的問題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大學要么對這種情況一無所知,要么就是不知道如何應對。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否則它將破壞大學學位的價值,并使那些缺乏誠信的年輕人持續(xù)受到獎勵。我們知道,今天缺乏誠信的大學生就是明天缺乏誠信的商界和政界領袖。
好消息是已經有解決辦法了。例如,讓學生在課堂上完成寫作和論文,這樣可以讓他們從教授和其他學生那里得到支持。這使得課堂氣氛更加活躍。較長的論文可以分多個課時段完成。事實上, 這是我們在數學和科學領域提倡的翻轉課堂的一種變體;學生們應該在課堂上完成以前在家庭中完成的作業(yè),節(jié)省下來的時間可以觀看錄制的講座。
當然,讓學生獨立寫文章也有重要的好處,比如培養(yǎng)他們的計劃能力和不拖延的品質,這兩項技能可以說和學習寫作一樣有用。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一些教授試圖通過讓學生展示他們從提綱到初稿到最終論文的更多過程來防范作弊行為。不幸的是,以每頁 9 美元的價格將大綱或初稿外包給海外寫手或免費使用 ChatGPT來完成并不難。
但如果我們更進一步,讓人工智能在支持學生的同時,將整個過程對教授透明呢?在 Khanmigo 中,我們正在開發(fā)一種能力,讓教授能夠使用人工智能創(chuàng)建作業(yè)和評分標準,然后通過應用程序提示學生完成任務。教授可以決定人工智能應該提供多少支持。
這可能需要基本的監(jiān)督,即應用程序在學生寫作時定期拍攝論文快照,或者它可以像一個成熟的寫作教練一樣,與學生就可能的論文主題進行即興創(chuàng)作,對他們的提綱進行反饋,然后對論文提供初步反饋。這種反饋從語法到審查參考文獻的質量,再到估計學生可能得到的分數,無所不包。然后,當學生準備好提交論文時,人工智能可以向教授發(fā)送一份報告 :
如果學生使用論文寫作工場或ChatGPT完成作業(yè),并將其復制粘貼到作業(yè)中,Khanmigo 可以向教授報告 :
這種透明度一次性解決了許多問題。它側重于過程,在幫助學生的同時減少作弊。即使一個學生找了一個朋友(或人工智能)來代替他與 Khanmigo 互動,最終的產品也可能與學生在課堂上的、受監(jiān)考的寫作樣本不一致。教師將接受初步評估,減少評分時間,使他們能夠將更多的精力投入自己和學生身上。最后但同樣重要的是,通過人工智能,學生將得到更多及時的反饋和支持,以提高他們的寫作水平。
稍微強調一下提供即時反饋的價值,如果你在幾天或幾周內都不知道自己在罰球時是否投中了籃筐,那么提高罰球技巧將會非常困難。盡管這聽起來很荒謬,但這正是寫作練習中發(fā)生的事情。在生成式人工智能出現之前,學生們可能需要等待幾天或幾周的時間才能得到論文的反饋。到那時,他們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寫過的很多東西,也就沒有機會改進自己的作品了。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學生可以從人工智能那里獲得關于寫作的各個方面的即時反饋。他們將有機會練習、迭代和更快地改進。
這適用于任何類型的學生作業(yè),而不僅僅是寫作。我們可以看到,如果做得好,生成式人工智能不僅可以解決長期存在的作弊問題,還可以為學生帶來更豐富、更有成效的學習體驗。最重要的是,通過審慎地利用這項技術,大學將更好地為學生畢業(yè)后步入社會做好準備。
作者簡介:
薩爾曼·可汗(Salman Khan),世界創(chuàng)新教育家,可汗學院創(chuàng)始人。他先后獲得麻省理工學院數學學士、計算機碩士以及哈佛大學MBA學位;他致力于借助技術手段幫助大眾獲取知識和技能,實現教育高效公平。其創(chuàng)辦的可汗學院在全世界擁有1.5億學員,他曾受邀在TED發(fā)表關于人工智能和教育的演講,播放量高達1000多萬。
可汗對技術的深刻理解和一直以來的教育實踐受到世界范圍內技術者、思想者和教育家的肯定。
本文節(jié)選自:
《教育新語》
作者: [美]薩爾曼·可汗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副標題: 人工智能時代的家庭和學校教育
原作名: Brave New Words: How AI Will Revolutionize Education (and Why That's a Good Thing)
譯者: 萬海鵬、王琦 ,余勝泉 審校
出版年: 2024
經中信出版社授權,薩爾曼·可汗的《教育觀》和《教育新語》均已經在多知書局上架。點擊此處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