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 作業(yè)幫三年磨一劍

　　來源|多知網

　　作者|馮瑋

　　圖片來源|Pexels

　　“作業(yè)幫終于出學習機了。”

　　半個月前，多知報道作業(yè)幫新品發(fā)布會后，有讀者這樣感慨——實際上，作業(yè)幫現(xiàn)在進入學習機市場，的確引發(fā)了很多關注。

　　首先，2019年起，喵喵機的熱鬧讓作業(yè)幫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并在其后三年推出了多款產品：這其中有同樣“上市即爆”的電子單詞卡，也有跨界卡位的智能書桌……連書包都上線商城的作業(yè)幫，卻一直沒有讓學習機出現(xiàn)在過往三年的新品發(fā)布會名單中。

　　伴隨著智能手表、全科學習筆、全科學習卡等智能硬件的出現(xiàn)，作業(yè)幫早已具備了推出學習機的軟硬件條件。

　　為什么一直不做學習機?

　　其次，在早已是紅海的學習機賽道中，不同背景的參與者藉由自身優(yōu)勢，已推出多個系列、各有傾向的學習機產品：老牌步步高、優(yōu)學派、讀書郎對下沉城市的影響深刻依然，不同價位的產品更新不斷;科大訊飛自帶大模型讓AI在學習機中落地;京東方、希沃憑借屏幕硬件積累，切入護眼需求;學而思、有道的教研內容過渡銜接到學習機中……

　　以“十八般武藝各顯神通”形容當下的學習機市場，并不夸張。

　　現(xiàn)在才出學習機的作業(yè)幫，還有多少空間?

　　作業(yè)幫硬件業(yè)務負責人李錫凌在發(fā)布會上解讀，目前的學習機市場參與者分為三類：傳統(tǒng)學習硬件公司，善于做教育同步內容，渠道優(yōu)勢明顯;3C、硬件消費品出身，善于提供極致性價比的學習機;第三類則是教育科技品牌，如作業(yè)幫等。

　　“我們是第三類，這類公司思考的是，如何在學習效果上有所突破，如何既能保證學習效果、又能讓孩子們用起來，又該如何讓學習機的硬件、軟件、內容和AI真正幫助學生在一段時間內提升效率。”

　　李錫凌坦言：“做了非常多的調整。”

　　軟硬件、AI、提效、差異化……帶著疑問，多知獨家對話作業(yè)幫學習機產品負責人李祥曦、硬件教研負責人盧達。

　　以下為實錄整理，內容有所刪減。

　　01

　　三年磨一劍

　　多知：作業(yè)幫在智能教育硬件的品類和數量上一直處于教育科技企業(yè)靠前的位置，為什么學習機卻來得這么晚？

　　李祥曦：我在作業(yè)幫剛好六年，印象中公司最早談論學習機產品是在2019年——當時大家討論的核心方向是要不要做學習機?

　　這個討論的背景在于兩點：

　　1、當時公司已經做了喵喵機、開始接觸智能硬件，也就很自然地開始討論更多的可能性；

　　2、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些內容在其他品牌學習機上的活躍度和滲透率都很不錯，包括當時也有一些廠商找來合作，比如要不要貼牌但內容是作業(yè)幫的等等。

　　這些因素開始讓我們思考要不要自己做一個學習機。

　　多知：但硬件并不是作業(yè)幫的強項，為什么在當時否定合作模式？

　　李祥曦：我們對學習機這類產品研究后發(fā)現(xiàn)，想做到很理想的產品體驗，意味著對硬件、軟件、算法等方面的要求相應提高。

　　直接拼湊、合作當然也可以做出一個品，但我們擔心的是最終產品形態(tài)和我們對這個產品的要求與期待有差異。這也不符合我們對作業(yè)幫品牌的定位。

　　多知：有沒有哪個功能曾經讓你們很糾結？

　　李祥曦：屏幕的選擇——現(xiàn)在大家可以看到的是我們用了一個12.7英寸，4:3閱讀比。但其實這個地方是我們立項之后三個月才定下來的方向。

　　一開始我們嘗試了很多個屏幕尺寸，這里面既有市場更常規(guī)的10-11寸的屏幕，另一方面是是否沿用市場更常見的16:9的寬高比。糾結了很多個版本最終定了現(xiàn)在的這兩個選擇。

　　原因之一，在于我們希望第一代產品能夠更大眾、觸及更多人群、綜合性更強。所以它需要滿足課本點讀的同時也能覆蓋日常練習還有其他各種需求，所以它不能太小;但它也不能太大，太大了不便攜不能帶出去。

　　那現(xiàn)在的尺寸就是能夠覆蓋更多場景滿足隨時隨地學習的需求、也能滿足各種互動的屏幕。本質就是讓它足夠綜合、足夠好用，這樣才能提升使用頻次，最終達到提升學習效果的狀態(tài)。

　　原因之二，在于護眼，4:3這個屏幕尺寸是最接近于書本的尺寸，也是閱讀體驗最好的尺寸。

　　的確是找了很多個樣品、做了很多嘗試、用了三個月才定下來的屏幕，這也是決定我們硬件最終形態(tài)的一個關鍵。

　　多知：2019年開始斟酌，2023年才真正推出，這幾年你們在做什么？

　　李祥曦：我們在2019年開始討論，然后在2022年6月份開始立項，這三年的時間里我們一直在關注學習機，也在做很多的準備。

　　第一在于硬件開發(fā)，這三年剛好也是教育智能硬件高速發(fā)展的三年，從團隊上，我們到現(xiàn)在已經有了1000人左右的硬件團隊，也邀請到很多行業(yè)頭部企業(yè)的研發(fā)人員加入作業(yè)幫；從產品上，喵喵機、打印機、智能電子單詞卡、智能手表、智能書桌……到現(xiàn)在，我們的很多產品其實已經有點接近學習機的功能了。

　　硬件研發(fā)是我們三年里努力沉淀的核心，也是我們后來可以實現(xiàn)自研智能學習機的關鍵。

　　第二個部分我們對外講得不多，是算法上的積累。外界普遍會覺得教育科技公司可能是在題庫這個方面沉淀較多，但實際上我們還有一個中臺算法團隊。

　　這個團隊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里一直對語音測評等關鍵技術進行沉淀積累。算法上的積累，也實際經過了作業(yè)幫課程互動、課后輔導等業(yè)務場景的實踐和優(yōu)化，這些都與學習機所需要的學習能力相匹配。

　　第三個部分，是對過往作業(yè)幫教研教學內容在學習機上的適配和二次開發(fā)。

　　作業(yè)幫在教學教研上的積累和沉淀已經很久很久了，但在過往主要以直播為主，它和學習機上目前適合的錄播課程、知識圖譜呈現(xiàn)、以及日常練習等產品的底層邏輯都是不同的。

　　為了讓作業(yè)幫過往的內容更好地落地到學習機上，我們目前差不多有一個100人的獨立內容研發(fā)團隊，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時間去做大量錄播和知識圖譜的集成研發(fā)。

　　這三年我們做了大量的沉淀，也做了很久的用戶和市場研究。

　　我們一直想要找到用戶的需求與市場機會在哪兒。

　　02

　　學習機的終極形態(tài)

　　多知：現(xiàn)在找到用戶需求和市場機會了么？

　　李祥曦：學習機這個賽道現(xiàn)在真的挺熱鬧的，我覺得目前大多數場景和需求都已經在不同的產品中體現(xiàn)出來了，現(xiàn)在很難出現(xiàn)一個完完全全的新需求。

　　大家在比拼的也就還是那幾個方面，我舉兩個例子。

　　日常作業(yè)和同步輔導，這個是大部分家長都會關心的部分，也是市面上的學習機使用最高頻的功能。大家也都在圍繞課前預習、課程同步復習、學情了解和個人提升在做，這差不多已經是一個標配了。

　　當然現(xiàn)在大家在追求的是如何更高效的學習，包括如何精準地查漏補缺、如何診斷規(guī)劃等等。這些需求一直存在，但家長對學習機所能提供的服務和體驗的層級是在不斷提升的。

　　再比如說護眼，學習機、學習平板在從小眾變得大眾的過程中，甚至假如它成為了孩子的標配的話，必然導致家長對這款產品的護眼要求不斷攀升。

　　多知：AI老師1對1，是解決你說的學習輔導需求的最佳途徑么？

　　李祥曦：我覺得它是一個終極形態(tài)。

　　就我們目前對AI老師的理解和期待來說，現(xiàn)在的這款學習機產品主打的是診斷和規(guī)劃，主要解決當孩子面對一個學習機和一堆內容的時候，如何通過學習機了解到自己的境況、如何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指導、如何一步一步實現(xiàn)學習效果提升的需求。

　　但我們理想的AI老師1對1，肯定不是只擅長規(guī)劃，應該還有1對1的監(jiān)督、輔導等不同能力。這些是我們一直在看和研究的方向。

　　所以我們這一代的產品是叫AI老師1對1診斷規(guī)劃——我們也是才剛剛邁出了第一步而已，未來還會有很多延展和遞進。

　　當把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做到位的時候，我想這才是我們對AI老師1對1形態(tài)的終極預期。

　　多知：為什么選擇聚焦“診斷規(guī)劃”？

　　李祥曦：對，這也是我們在軟件層面最核心的差異化功能。

　　這個功能出現(xiàn)的背景，是我們發(fā)現(xiàn)這兩年家長和孩子對自主學習需求的增加和對學習規(guī)劃意識的提升。

　　最早我們想做的其實也是一個通用的學習計劃，也和市面上大多數有學習規(guī)劃功能的學習機是差不多的風格。但我們當時研究了后發(fā)現(xiàn)一個狀況，就是大多數學習計劃功能的使用頻率都不高。原因在于，通用的學習計劃功能無法滿足不同學習水平、薄弱項學生的個性化需求。

　　當需要學生去適應產品的時候，往往這個產品就不會受歡迎，也無法形成自己的壁壘。

　　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和很多有教研教學背景的同事討論決定，先把過往教研培訓的經驗拿過來給用戶做一個定位，再通過算法去實現(xiàn)個性化課表。我們做了大量的產品驗證，差不多一直到2022年年底這個產品的最終形態(tài)才定格下來。

　　多知：定位診斷規(guī)劃的學習機，在內容上的挑戰(zhàn)是什么？

　　盧達：挑戰(zhàn)挺大的，和傳統(tǒng)的線下師生互動是截然不同的狀態(tài)。

　　首先是主體設計的不同，比如在我們的線下教室里，老師是核心、課程大綱是核心、一堂課40分鐘可以順其自然地進行知識傳遞。但在學習機上，知識必須以學生為核心、教學方式也要以學生的個性化習慣為核心，它甚至比線下的1對1授課還要難很多。

　　在面對一臺學習機的時候，在家庭的環(huán)境下，孩子的狀況真的太多了。

　　其次是內容切分的程度不同，之前一堂課45分鐘，內容只要覆蓋這個時間就可以。但學習機里的內容必須是碎片化的。

　　理論上，碎片化可能是越小越好，比如說5分鐘、3分鐘都可以，但實際上真正的真人1對1老師的互動狀態(tài)是細分到語言里的，可能不同孩子的不同回應就會讓教學內容指向不同的階段和狀態(tài)——要做到這個水平，我們就必須更碎、更細。

　　再者就是AI老師1對1畢竟不是真人1對1，就意味著我們必須讓機器去理解孩子的問題。這背后就是必須為我們切分足夠細碎的內容依次打上對應的標簽。這個過程是必須靠人的經驗或者是一些驗證結果去讓機器認識這些碎片。

　　這樣學習機才能最終用這些碎片去給孩子打包成一整套適合他的內容產品。

　　03

　　教學邏輯：在學習機中發(fā)生變化

　　多知：你怎么定義“一套適合學生”的內容產品？它應該具備哪些特質？

　　盧達：實際上一個好的學習機在教研教學內容上要做到的是六點。

　　以學生為中心去規(guī)劃內容；匹配學生自主學習場景，進行體驗設計；及時解決孩子的問題、答疑解惑；提供精準內容；提供具體明確的計劃安排；先解決孩子已經遇到的問題。

　　我們對這些都進行了拆解，在這六個方面各自做到精細化，用以確認學習效果。

　　以AI老師1對1互動課為例，每節(jié)課作業(yè)幫設計為20分鐘左右，包含10種互動方式，高頻挖空提問、單步訓練和與線下課程相近的筆記和思考提醒等。

　　多知：互動好像很高頻？

　　盧達：對，這里我們也下了很多功夫。

　　比如剛剛提到我們的課程中會有10種互動方式，它們的設定本質上是在試圖還原線上直播或線下課程中比較有效的互動手段。

　　但互動不是越多越好、互動也不是說一定要幾分鐘一個就好。在作業(yè)幫的學習機中，互動的目的之一在于對過長的學習時間進行間隔，保證孩子不會走神；目的之二在于知識不是灌輸就能解決的，而是通過教與練的配合去保證孩子對知識的理解和運用。

　　那么如何保證互動的效果?很重要的一環(huán)在于如何設計出好的提問。這里主要來自于我們過往的教學經驗和對線上產品的理解。

　　多知：只通過孩子的互動，似乎很難保證他沒有走神吧？

　　盧達：對，正常來講，我們去觀察孩子有沒有走神是有三個狀態(tài)參考。

　　第一種最明顯，就是孩子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學習內容上了；第二種是孩子看起來在學習，但非常簡單的互動問題卻沒有答對，很明顯也走神了；第三種最難判斷，是孩子答對了互動問題，但其實走神了，無論是老師還是機器，都很難一下子識別出來。

　　之前我們給學習機設定了一個80~85%的正確率區(qū)間，這個數據也可以幫我們反向推演是孩子走神了我們沒有觀察到;還是學習機的內容沒有講明白。

　　這也是我們迭代的重要標準之一。

　　其實在我們的互動中，也設置了兩種路徑：一種是比較簡單的題，用來引導和驗證孩子聽沒聽；一種是稍稍有點難度的題，用來驗證孩子有沒有真的學會。

　　這也就顯現(xiàn)出互動題的設置重點，不能太簡單，太簡單孩子的注意力一定會慢慢分散;也不能太難，太難孩子會沒有成就感。

　　04

　　產品創(chuàng)新，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

　　多知：學習機市場正在呈現(xiàn)出怎樣的特點？

　　李祥曦：產品創(chuàng)新，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

　　這本身是一個十幾年的老產品形態(tài)，比如最早的時候就是一個硬件平板，像是課程的載體，基本上就是一個大融合的狀態(tài)。

　　后來幾年無論是最早的教育硬件廠商還是后來的參與者，都在嘗試去增加更多的功能和屬性，比如護眼、繪本點讀等等，這讓學習機的工具屬性變得更強。

　　這兩年AI被更多融入到產品中，這個創(chuàng)新讓整個學習機市場從工具屬性躍遷到個性化陪伴的階段，既能為學習提效、更好地保障學習效果；也在陪伴、個性化等方面有了更好的水平。

　　大多參與者的創(chuàng)新是沒有停止的。

　　現(xiàn)在大家都在探討大模型的落地以及AI對學習機帶來的影響，的確也看到一些品牌正在試著融合新的技術，在學習機賽道來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個賽道里面的創(chuàng)新也是沒有截止的。

　　多知：最近也有一些企業(yè)試著將大模型落地到了學習機產品中，您怎么看AI對學習機帶來的變革？

　　盧達：ChatGPT在教育的融合中有兩個能力會比較突出，一個是語言理解，一個是內容生成。也就是說第一它能和學生互動聊天，第二是能幫助學生梳理出很多內容。

　　其中，在內容生成的部分，相對來說可能和學習機最簡單的融合就是語言學習，首選是英語。因為我們對于語文的學習可能會包含語言、文學、甚至是一些歷史;但對英語的學習主要還停留在語言學習上。

　　語言學習的很重要一環(huán)在于語料，英語學習中，其實好的、適合不同水平孩子的系統(tǒng)性語料并不多，在這個時候，ChatGPT帶來的可能性是能夠沿著與孩子溝通的情況，生成適合其認知水平、語言水平的語料。

　　這也就意味著讓語言學習變得更科學、更有效。

　　再比如說語言溝通能力，有時候AI老師和學生溝通，有一部分是需要通過給學生不同的題型、基于學生的反饋，然后再推演出AI老師給出怎樣的教學方式。題型之一是選擇題，但我覺得選擇題本質上就讓孩子的思考模式被框住了。

　　而ChatGPT所代表的自然語言能力，就意味著學習機里的AI老師可以和孩子直接通過交流，以實時互動方式了解孩子的想法和理解，這是更開放和多元的學習模式。

　　多知：很多平臺都在做大模型測試，該如何提問，才能更好地檢驗大模型是否能與教育產品相得益彰？

　　盧達：讓它去講一道題。大多數大模型更多的是在解題，而不是講題。

　　多知：未來2-3年會是學習機的迭代競爭關鍵節(jié)點么？

　　李祥曦：整個市場我不好說。只能說我們自己內部看到了未來2~3年的一些機會，包括可以創(chuàng)新的一些方向。

　　比如前面提到的AI技術的創(chuàng)新、類ChatGPT等等。

　　剛剛盧老師提到的互動部分，我也有相同的感受。學習機和類ChatGPT的互動屬性有天然的融合可能，交互水平越好，孩子的體驗也會越好，必然會影響到使用頻次和學習效果。

　　另外AI老師在1對1模式上如何真正帶著孩子提效，本身就對老師的要求很高，必然需要對各種開放性的問題有足夠的技術手段和內容能力去覆蓋才可以。

　　這些融合空間還很多，當然也只是大家創(chuàng)新的方向之一。接下來大家的自我迭代應該也會很快，未來2-3年應該會很明顯。現(xiàn)在談可能太早，作業(yè)幫的核心一定還是跟著用戶需求走，多收集反饋去優(yōu)化迭代是最實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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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馮瑋